年结结巴巴地问。

    班顾没有回答他,一瞬不瞬地看着齐述,偏了下头:“你像乌龟。”

    乐年完全跟不上他天马行空的思路,诧异问:“你为什么总用动物形容人?”

    班顾转过头,黑洞一样的眼睛谴责地看着乐年:“獬豸不是动物,是神兽。”

    都是兽了,不还是动物?乐年不敢犟声,只能偷偷在心里腹诽。

    齐述的双手拷着手拷,微低着头,不知在想些什么,只是问道:“为什么是乌龟?”

    班顾重又转回来盯着他的心口:“乌龟的壳很坚硬,但砸开后就会露出孱弱的身体。”怪物已经离开了,但,他心底的牢,并没有重新锁上。

    齐述倏地抬起来,怔忡对对着眼前打扮古怪,漂亮又带点鬼气的少年。

    班顾却没再看齐述,他的目光落在探访室天花板吊着的白炽灯上,它发出明亮的灯光,驱散周遭的黑暗,但是,灯管的旁边,沾着一点漆黑,指头大小,像块无意甩上去的污渍。

    班顾抬着头,看得很专注,眼睛一眨都不眨。

    乐年疑惑,跟着仰起脸,什么都没有,半天挤出一个字:“班……”

    “它动了。”班顾说。那块小小的污渍,像一团浓稠的烟雾,虫子一样在灯管上蠕动了一毫米,“它真臭。”

    他的话音刚落,这团臭不可闻的烟雾嗖地从灯管蹿离,朝着门口飞遁而去,班顾下意识地起身就追,拖鞋啪嗒啪嗒打在地板上,过长过大的衬衫下摆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。

    探访室内乐年和齐述完全回不过神来,僵愣在那,还是娄队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,连忙结束探访,叫民警将齐述带回去,他虽对探访室内发生的一幕充满了疑惑,人却凭着直觉追了出去。

    就是这小伙子穿着老大一双拖鞋,怎么能跑得这么快?刚还眼角瞄到一角衣角,一忽儿就冲出去没了人影。

    离奇得是,等娄队追出大门,外头却是人鬼都不见一只,看守所外大门门口紧闭,值勤的警卫也说没看见人,更没开过门。那人去哪了?凭空消失了?再查监控,眼见着班顾从门口跑出去,监控视频似乎跳了下帧,就再没班顾的踪迹。

    娄队长看得怀疑起人生来,这太违反他唯物主义的认知。

    姜回和乐年也要开始怀疑人生:这,这,这,要怎么和陆城交待?

    班顾一路追着那团烟雾,穿过大街闹市,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一寸。烟雾有如夺路而逃,穿墙飞空,时不时蹿进人群之中,绕着人苍蝇一样绕上几匝,眼见班顾追上来,又慌不择路逃窜。

    班顾跟着卯上了劲,踩着城市的路灯、高楼、广告牌,穿过人潮、车流、电子荧幕,时隐时现,飞速地移动。

    车流中一个趴在车窗上吃着冰淇淋看着街景的小男孩看到这一幕,惊得嘴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,连忙跟他爹说:“爸爸,爸爸,有个穿着拖鞋穿着短裤的哥哥在大楼玻璃窗上飞。”

    他爹开着车:“是不是又在平板上看了什么动画片?叶什么魔法?”

    “我真看见,不骗你。爸爸,你看,你快看啊。真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