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仁宫中母子如此这般叙话,此刻的北镇抚司衙门却是另外一番光景。

    执掌一司将近两年,镇抚使纪北柠几乎很少在府衙露面。

    遥想当年的北镇抚司,七大千户,缇骑过万,一张结实的大网几乎遍布大渝的每个角落,上至亲王勋贵,下到文武百官,见到北镇抚的人都得战战兢兢的尊称一声“上使”。

    缇骑呼啸,肩负的都是皇命,又有哪个胆敢不从?

    可眼下的北司,七大千户去之有四,都攀上了东厂的高枝,剩下三个千户有两个下落不明,听说五年前死在了战场。

    仅存一颗独苗么……不提也罢,就是东厂安插在北镇抚司的狗。

    送走三皇子萧钰,纪北柠在府衙中稍坐。

    平白无故的抓了些乞丐进诏狱,简直杀鸡用牛刀,没由来的玷污了诏狱的金字招牌,身为镇抚使,纪北柠当然要问个明白。

    果然不出所料,事情的根子出在东厂。

    姜景仪告诉他,是日常主事的千户冯全下的令。据说前些天首辅大人上朝途中,沿街乞丐不小心冲撞了轿子,首辅大人很生气,应景时候就对东厂提督段公公提了一嘴,于是乎,这桩莫名其妙的差事便落在了北镇抚司头上。

    “还是他们东厂的脸面金贵,不屑亲自出来对付这些苦哈哈”。

    禀明缘由后,姜景仪忍不住抱怨一句。

    纪北柠摆摆手,脸上波澜不惊:“当年段公公有从龙之功,我们如何能比?忍一忍风平浪静!”

    “那这些乞丐……眼下诏狱可被塞得满满当当”,姜景仪犯难道。

    纪北柠略作思忖,随即分派道:“这样吧,老弱病残者,给些银两让他们投亲靠友,再挑出些耳聪目明、口风严实的,收入我们北镇抚麾下,撒在皇城之外。这事儿就交给戚容来办,如果差事办的好,你戚容就是小旗官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甚好!”姜景仪赞同道,随之看向沉默寡言的戚容,只瞄了一眼,就见戚容壮实的身躯明显一抖,有种难以掩饰的激动。

    这一幕尽收纪北柠眼底。

    “冯千户在忙什么?”乞丐事了,纪北柠又问。

    这时戚容主动答了话:“晌午时冯千户交代完事情,拉着两三个人后脚去了教坊司,说是要好好的乐呵乐呵。”

    纪北柠冷哼一声,再无别话,起身离开了北镇抚司衙门。

    皇城外宣武大街。

    仅从街名的寓意来看就不难理解,这里比邻而居的都是些勋贵武将世家。

    纪北柠的父亲袭着定远伯的爵位,把自家府邸设在此处理所当然,不算往自个脸上涂金粉。